金庸小说中的棋路纵横

文/何足道

围棋起源于中国古代，是一种策略性两人棋类游戏。双方各执黑白棋子，在纵横各十九路的棋盘上交替行棋。简单的规则，却可以衍生出无穷无尽的变化；小小的棋盘，却足以展现着人类运筹帷幄的智慧。

作为“琴棋书画”四艺之一，围棋是中国古代文人的必备技能。在包罗万象的金庸小说中，也有多处写到围棋、写到对弈的场景。金庸先生自己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围棋爱好者，他在自己的作品中也为我们展现了精妙的围棋世界。

金书中最为精彩的两局棋，均来自于《天龙八部》之中。其一为黄眉僧同段延庆的对弈，其二为苏星河摆下的珍珑棋局。

由于大理政坛的动荡，当年有望继承皇位的延庆太子成为了落魄江湖的大恶人。他时时不忘重夺帝位，因此同段正明段正淳兄弟二人经常狭路相逢。这一次，他设下毒计，将段誉和木婉清兄妹二人关押在一起，意图让二人乱伦以败坏段家的声誉。为了营救这对兄妹，段正明请来了武功高强的拈花寺黄眉僧前来助阵，后者跟段延庆进行了一场生死相搏的对弈。

一上来，两人就各用内力在石板地上“画”了一个棋盘，并也用内力在棋盘上“落子”。仅仅为了争先手，黄眉僧就自断脚趾，这局棋的惨烈可见一斑！黄眉僧的棋力本不及段延庆，对弈中险象环生。庆幸的是段誉在一旁的室内看到了两人的对弈，不断地给黄眉僧支招。最后又在被救出之后用内力干扰了段延庆，迫使对方走错一步棋而满盘皆输。大恶人恼羞成怒，钢杖点地，飘然而去，而片刻之间这青石岩的棋盘就碎成了六七块散石，一阵巨响之后，这震铄古今的一局棋就此不存人世。

段延庆输掉了这局棋后，又参加了“珍珑棋局”。苏星河为了选拔一位青年才俊继承逍遥派的掌门人，遍邀天下才智之士来破解这个围棋迷局。于是，大理段誉、姑苏慕容复、藏僧鸠摩智、四大恶人乃至少林僧人等等都来到了擂鼓山。段誉，慕容复和段延庆一一登场挑战，他们一个因心地太慈和不肯弃子，一个因抱负太高而不肯舍势，一个被星宿老怪用妖法扰乱心神，都败下阵来。最后丝毫不懂围棋的虚竹登场，却误打误撞地置之死地而后生，解开了棋局，成为了逍遥派的掌门人。

世事往往如此，功利心太重不一定获胜，怀着恬淡的心境反而无心插柳柳成荫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苏星河的弟子“函谷八友”中，排行老二的范百龄就是继承了围棋一道，他的兵器就是用磁铁制成的棋盘。这样的棋盘配上铁制的棋子，可以让他无论在车马还是舟中都能摆局下棋而不颠簸。然而范百龄没能在家师的棋局中出场解局，是一个不小的遗憾。

同样用磁铁制成的棋盘为兵器的是《笑傲江湖》中“江南四友”的老二黑白子。这是一个非常深沉内敛，富有心机的人物。他同自己的兄弟们一样，喜欢琴棋书画，可表面看来，他并没有其他人那样感情外露。他一心去讨好任我行，想要学得其吸星大法，可偷鸡不成蚀把米，反而自己被令狐冲吸走了内力，其行径也为兄弟们所不齿。

在这个故事中，向问天为黑白子所带来的，是他默记于心的“王质在烂柯山遇仙所见的棋局”、“刘仲甫在骊山遇仙对弈的棋局”以及“王积薪遇狐仙婆媳的对局”。而这三局棋，都很有故事。

晋朝时有个叫王质的人，有一天他到烂柯山去打柴。看到俩童子在溪边大石上正在下围棋，于是把砍柴用的斧子放在溪边地上，驻足观看。小孩把一个形状像枣核一样的东西给王质，他吞下了那东西以后，竟然不觉得饥饿了。棋局终了，童子对他说“你该回家了”。王质起身去拿斧子时，一看斧柄已经腐朽了，磨得锋利的斧头也锈得凹凸不平了。王质非常奇怪，回到家后，发现家乡已经大变样，无人认得他。提起的事，有几位老者都说是几百年前的事了。原来王质在烂柯山打柴时误入仙境，遇到了神仙，仙界一日，人间百年。后来，人们就把“烂柯”作为围棋的一个别名。而“王质烂柯”也被用来表示人世的沧桑巨变给人带来的恍如隔世的感觉。

    相传刘仲甫是北宋时国手，却在骊山之麓给一个乡下老妪杀得大败，登时呕血数升，这局棋便称为《呕血谱》。这个故事是否真实很难说，笔者查阅了很多资料，都没有对这个故事比较精确的介绍，可能是金老虚构的故事吧。

唐代的王积薪下棋的功夫很高超，为围棋国手，自以为天下没有敌手。避安史之乱的时候，王积薪随唐玄宗避难到巴蜀，路上借个小旅馆过夜。熄灯以后，听见旅馆老板老婆婆隔了墙壁叫她的媳妇，说：“今夜气候温和，没有什么消磨时光，和我下一局棋怎样？”媳妇回答说：“好。”老婆婆说：“我在第几道下一子。”媳妇说：“我在第几道下一子。”这样轮流说，各下了几十子。老婆婆说：“你输了！”媳妇说：“是我输了。”王积薪把两人下棋的过程记在心里。第二天，他用棋盘把她们下的棋重走一遍，发现两人下棋用意之妙，都是他远远比不上的。婆媳俩人起来后，王积薪恭恭敬敬地向她们请教。那婆婆见王积薪诚心诚意，就教了他十来种变化。王积薪还想多学点，那婆婆说：“你只要学会了这些，就可以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了”。说完后，房子和婆媳都不见了，王积薪才知道遇到了神仙。

此外，金庸小说中还有一位爱棋成痴的人物，他就是《碧血剑》中的木桑道人。在旁人看来，他武功高强，棋力却不怎么样。可他自己总是轻视武功，而对下棋颇为自负。为了培养下棋的对手，袁承志每赢他一局，他就把自己得意的轻功和暗器的秘诀传授给袁承志，后者可谓既收获了武功，又提升了棋艺，福泽不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