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刘国斌
金庸是我很崇拜的一位作家。这话说起来有些令人汗颜,尤其是在我接触金庸小说的那个时候,一个读书人读金庸的小说,风评会很差。那还是1980年代的初期,我读的第一部金庸小说是《书剑恩仇录》。当时我带的那一届成人生,好多都是参加过高考,是最后或者落榜,或者被录取却因种种原因失去了上学资格的学生,算是我们学校这个专业的“黄埔一期”。这拨人眼界很高,但缺乏系统的训练,所以,专业方向上的知识面比较狭窄。好在都是成年人,彼此之间没有什么顾忌,我住在学校用教室隔起来的一间宿舍里头,地处中心城区,经常有学生过来聊天。
说是聊天,甚至干脆就是蹭饭。那年头,除了没人在我家吃早点,中午晚上,总是有学生过来吃饭。谈话也都很高大上,一天到晚就是谈伤痕文学、反思文学或者知青文学。那年头的文青关心的也就是这个,没人和你谈《诗经》、《楚辞》、唐诗、宋词。我的房子很小,由一间教室分割成的四分之一。房中的任何物什都一览无余。于是,有人发现我在读金庸的小说,接着便是一声惊呼,刘老师,你还读金庸的小说啊!
这让我感到非常的尴尬,仿佛读野书的学生被老先生给抓住了一般。你说,一名人民教师,为人师表,居然在家里偷偷读金庸的小说,可见简直是不学无术,属于那种误人子弟之辈了。因为学生的年龄与我相仿,甚至大多数都比我年长,这就很是羞愧。只得磕磕巴巴地搪塞道,上厕所看的,上厕所看的。其实当时我们那间院子根本就没有正式的厕所,要想愉快地出恭,必得到对面的卫校,或者再靠前一点的黄石商场。夹着一本金庸过街走巷,也是不可能。
那时候的高中生阅读课外书,都是有着分级的。处于鄙视链底层的便是这类港台小说,有女不能读琼瑶,男不能读金庸之说,但凡沾了这个边,那就是典型的学渣。类比起来,我之读金庸,便成为了典型的“师渣”了。不过,尽管风评有亏,但我私下里倒是并不在乎读不读金庸。而且,金庸自有金庸的好处,他的小说情节曲折复杂,而且一环扣着一环,看起来好有些紧张。虽然人物塑造带上了类型化的特征,但性格同样鲜明生动。
这还不是最重要的,我尤其欣赏金庸小说的语言。大陆现代的语言运用模型,尤其是鼎革之后的标准的现代汉语,来自于两位伟大人物,那就是伟大领袖和鲁迅先生。我不是说这种语言模型不好,而是当你长期生存在这种语境之中,便有些疲劳,有些厌倦。而金庸的语言风格显然不同,它从明清小说中演变出来。我觉得金庸先生的小说语言,受到的影响更多的是《水浒传》、《西游记》和《儒林外史》,这几部小说的语言,亦庄亦谐,阅读金庸小说,便有类似的感觉。《三国演义》过于文言,《红楼梦》过于精致,《说唐》之类又过于粗鄙,和金庸小说不一样。
这是我喜欢金庸小说的最重要的一个方面,它读起来很轻松,很好玩,有时候还带着点俚俗。当然,金庸的小说故事好,情节好,人物好,语言好,我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它呢?是的,它有点不够主旋律,甚至在不少的地方刻意地污名化了主旋律,特别是人物的塑造,故事的构建,关目的编排,你都能够看得出它其中的影射含义。关于这一点,我以后也许会谈到,先说一个方向。后来大陆的很多学者解读金庸,包括北大著名的才子陈平原,都讲到金庸笔下的华夷之辩问题。你比方说,《书剑恩仇录》中陈家洛和乾隆之间的关系问题,红花会和满清政府之间的冲突问题,金庸真的是在讲华夷之辩吗。我觉得这么理解就太简单了。
好了,说事情。
金庸的小说在大陆也有一个逐步被再认识的过程。1980年代,金庸的小说仅仅被看成一种不是通俗,而是低俗的文学,受到广泛鄙视。到了1990年代,金庸的小说进入了一部分学者的视野,乃至于在1990年代的中后期,产生了一门学问,叫做“金学”。2000年之后,那就不得了,金庸的小说进入了中学语文教科书。你知道在大陆,一个人的文字进入了中学教科书,那具有什么意义。基本上就是文学经典了吧。我当然不能说金庸的小说是不是文学经典,而且,我也认为,并非所有进入中学教科书的篇目都扛得起“经典”这两个字。它是一个很犯忌讳的问题,我也不赘言。
说回到我自己。那还是在1985年,“黄埔一期”毕业,他们要做毕业论文,而且还得接受论文答辩。当年选题最热的就是当代小说的题材,第一热点是路遥的《人生》,李存葆的《高山下的花环》。其次有一部分知青小说,比如孔捷生的《南方的岸》,梁晓声的《今夜有暴风雪》。再就是张贤亮的《灵与肉》、《绿化树》等等。极少一部分学生关注到了陆文夫、蒋子龙和阿城。
我有一位学生,也是经常到我家来蹭饭的很好的朋友,这小子年龄比较小,平时贪玩,不热爱学习。到了做毕业论文,有点儿晕头转向。他要求我做他的毕业论文指导教师,然后问,刘老师,我写什么呢?我说,你平时读了什么书呢,看了哪些小说呢?我的意思是,假如你有一定的阅读量,即使马马虎虎写成一篇读后感,还可以进一步修改嘛。他支支吾吾地说,也没怎么看小说。我绞尽脑汁想了半晌,说,这样,你读过金庸的小说没有?他大惊失色,说,金庸的小说也能写啊?我说,任何文学作品都可以去研究它,只是看你站在什么立场,采用什么方法来说清楚一个命题而已。
他说,我写什么呢?讨论了很长时间,我说,你就写“浅谈金庸小说人物塑造的类型化手法”吧。那个时候,“浅谈”、“简论”这种关键词很流行。主持他答辩的教师也是我的一位很好的朋友,这家伙有些儿阴险,不停地下套,考较这位学生是不是认真读过金庸,是不是对典型化啊,类型化啊有着一定程度的认识。那也是一个夏天,搞得学生汗如雨下,最后还是通过了答辩。
我猜想,这可能是大陆最早开始以学术的视点来讨论金庸小说的论文。尽管它非常粗糙,尽管我个人对于典型化这个语词有着很多的反感。这篇论文在1985年的五六月份开题,也在这一年的七月通过了毕业论文答辩。
最新评论
其实不止,金庸写神雕,金轮法王的龙象功是很厉害的武功,之后梁书冰河洗剑录的大BOSS宝象法师就会龙象功,结果被金世遗秒了,然后宝象在连城诀里就成了丑角淫僧
写得真好,堪称杨过和金庸的知己。
说的太到位了。
小龙女这不算移情别恋吧
……无语
每个人物都在成长,影响人物人生的因素很多,真希望芷若有很多贵人帮助,有心想事成的沃土!
暗器还有金蛇锥
陈一直是爱霍青桐的 他心底明白,否则也不会陪香香游长城时承认喜欢霍 他对霍是命中注定的 潜意识里只要遇到霍的事情他总是第一个想到怎么帮她 虽然两个从不互相坦白心意,但默契无处不在 金写他们之间互动动人至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