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小宝为何爱脱别人的裤子

文/杜文子

《唐诗纪事》中记，唐长庆年间，李渤任桂管观察使，名儒吴武陵做副使。一次，李渤大宴，大家饮酒正欢，吴武陵听说许多妇女聚在棚里偷看他们，心中不高兴，觉得被妇女围观是一种羞耻，便跳上台盘，解开衣服，当着众人的面小便。李渤大怒，命令卫士将吴武陵斩首，众人忙从中调解，半天方休。可见，裤子这种东西，不是轻易可以脱的。

金庸小说，多次写到“脱裤子”，或是捉弄人，或是逃命。令人忍俊不禁。

《鹿鼎记》中，韦小宝代表清政府跟俄国人谈判，说好双方不带兵器，俄国人又暗带着火器炫耀示威，韦小宝用藤牌军把他们打的大败，尽数俘虏，韦小宝借口检查他们是否还藏着火器，要把他们的衣服裤子都脱下来，费要多罗千求万求，韦小宝才答应只割断他们的裤带，不脱裤子。

佟国纲献媚说：“韦大人妙计，当真令人佩服，割断裤带，等于在顷刻之间，将二百六十米罗刹官兵尽数双手反绑了。”韦小宝色眯眯地说：“罗刹男人最怕脱裤子，罗刹女人反而不怕，那不是怪得很么？”

其实韦小宝割人裤带主要还是出于报复，正如他自己对费要多罗说的：“这裤子是非剥不可的，刚才你的骑兵冲将过来，吓得我钻进了桌子底下，大失我公爵大人的体面。”

费要多罗气的脸色雪白，双手抓住裤带，神情狼狈待要说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辞，苦于双手不能挥舞以助声势，只得重重呸了一口，说：“我是罗刹国沙皇陛下的钦使，你不能侮辱我。”

这种割人裤带的斗争策略，第一次出现在《书剑恩仇录》中西子湖上，褚圆被割断裤带的丑态和西湖美丽的景色形成极大的反差，极具喜剧效果：褚圆跳回花艇，惊魂甫定，正要站到乾隆背后，忽然玉如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，只见乾隆皱起眉头，陈家洛似笑非笑，各人神色都是十分奇特。他心中一愕，一阵微风吹来，顿感凉意，一看自身，这一惊非同小可，原来全身衣服都被无尘割成了碎片，七零八落，不成模样，头上又是热辣辣地，一摸头脸，辫子，头发，眉毛，都被剥得干干净净，又惊又羞，忽然间裤子又向下溜去，原来裤带也给割断了，忙伸手去抢裤子，嗤的一声，手里长剑跌入湖中。

《连城诀》里的狄云可谓是金庸作品中命运最苦的一个人，从小没爹没娘，跟师父学剑，师父又不好好教，专干那些骗人的勾当，后来陪师父去师伯家祝寿，又被诬陷为盗贼强奸犯而蹲了大狱，深爱着的师妹也嫁给了仇人。在狱中受尽万般非人的折磨，越狱后又在江湖上屡屡遭人误解，全世界都把他当淫贼来追杀，无端地被打断了腿。

面对殴打，他逃又逃不掉，打又打不赢，有什么办法呢？狗急了会跳墙，人被逼急了脱裤子也是可能的。

面对水笙的袭击，狄云急中生智，忽然想起乡下人打输了架的无赖法子，叫到：“你快给我站住，你再上前一步，我便脱裤子了！”嘴里叫嚷，双手拉住裤腰，作脱裤子状。水笙此时尽管恨极狄云，看到她要脱裤子，扭头尚且不及，哪敢再上前去。

这法子韦小宝也用了一次。

韦小宝在少林寺住了几个月，手痒难耐，直想找个赌场大赌一番，没想到急急忙忙找到妓院来了。韦小宝像是回了老家，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，刚刚拉过一个口中散着大蒜味的丑妓亲了个嘴儿，门帷掀开，进来两个女子，韦小宝只道也是妓女，叫他们过来亲个嘴，仔细一看，却是自己朝思墓想的阿珂姑娘和她师姐。

阿珂恨极了韦小宝对自己的轻薄，要将他碎尸万段，今天有此机会，哪能让他轻易逃脱。

人在危急时想出来的法子总有想通之处，当年狄云用过的脱裤子大法，今天韦小宝又用了一次，果然极为奏效。二女转身大奔而去。

金庸不太喜欢段誉，到处让他丢人现眼，有一回还让他光着屁股走了一整天：段誉在板凳上坐落，两个膝头登时便从裤子破孔中露出来，长袍的前后襟都已撕去，裤子后臀也有几个大孔，屁股触到凳面，但觉凉飕飕的，心想：“这等光屁股的模样实在太不雅观，该当及早设法才是。”

杨过、令狐冲等也受过很多苦难，但没像段誉受了这么多侮辱。即便韦小宝，小时候被人脱了一回裤子，做了元帅后，让他一口气脱了别人几百上千条裤子，算是报了仇。段誉到处遭人侮辱，却还要处处向人赔笑。

图尔布青的部队中了韦小宝的埋伏，韦小宝要他们脱了衣服才准投降喝酒，不脱衣服就大炮伺候。当下就有十余名士兵全身脱得赤条条的，上去讨酒喝。等到一千八百名士兵赤条条的列成了队伍，韦小宝照例让图尔布青站到队伍最前列，图尔布青身上一丝不挂，兀自装出一副威严神态。罗刹众兵见到这位平素威严苛酷的将军光溜溜的屁股，忍不住齐声大笑。

图尔布青大怒，转身过来，大声喝道：“立——正，笑什么？”

再看此时的韦小宝，头戴红顶子，身穿黄马褂，眉开眼笑，得意之极。

不怕死的士兵到处都有。身上被割一两块肉不见得能吓倒凶猛的罗刹人，这韦小宝另有绝招。他是妓院出生的小流氓，最清楚人们不希望哪个部位被当成“牛肉条”烧烤，就在喝酒的餐单里列出了“霞舒尼克（即用铁签穿了肉条，在火上烧烤）”，让清兵的目光专门盯着罗刹兵的下体瞄来瞄去。目光是最不需要翻译的语言，这些罗刹士兵想到这里，惊恐不已，连忙叫“投降投降”。其实韦小宝烤的都是羊肉，但这招心理战术很是有效。

韦小宝自己说。他小时候赌品不好，输了钱只管混赖，有一次赢家捉住他，剥下他的裤子抵数，让他光着屁股回家，惹得大街上人人拍手嬉笑，给他印象深刻，于是，他做了元帅，战场之上，也用上赌场办法，将罗刹人剥了裤子，逼他们投降。

韦小宝这话是很有根据的。微精神分析学认为，成年人任何具有创造意义的发明，都是源于儿童生命体验的复苏。人在儿童时的生活，对人一生都有极为重要的影响。